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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妄被徵收 航空城海口里走訪記

焦點事件記者梁家瑋報導

呂學信與他的雜貨店(攝影:梁家瑋)

桃園航空城計畫為前桃園市長朱立倫任內提出,前總統馬英九將其定位為愛台12建設,計畫至今走了超過10年,各種抗爭也超過十年,計畫還是走到最後土地徵收的階段了。

但在2018年航空城都市計畫再公展、再審議通過之後,抗爭行列中卻出現幾位顯眼的「生面孔」,不管在第三跑道環評、航空城區段徵收計畫等,幾乎是每戰必到,講的東西都一樣:「我們的家過去不是航空城計畫範圍」,但就因住家附近的崙仔後社區希望納入徵收,2018年他們的家,就被納入了徵收範圍。

有時會議現場的委員、記者會覺得他們「文不對題」,如今天審的明明是第三跑道的環境影響,他們家又不在第三跑道上啊。但對他們來說,只是希望藉由所有的場合,發出他們的聲音,希望政府能讓他們的家從徵收中剔除。

為了瞭解實際的情況,這天,我走進了他們的社區。

紅框內「補辦公展範圍」那一小塊,就是崙仔後社區及其周邊區塊

從桃園竹圍漁港順著漁港路往南,不遠就是海口里,希望納入徵收的崙仔後聚落(海口里五鄰、十鄰),以及不希望納入的海口里四鄰、十一鄰,都在海口里北側。

呂學信是海口里居民,開了一間小雜貨店,裡面堆滿著各式各樣的飲料、調味料、生活用品等。我剛到雜貨店時,呂學信不在店內,而呂學信的弟弟呂學宏,以及同樣不願意被徵收的海口里居民徐巧穎、陳秀蘭正聚在雜貨店裡。

呂學宏說,他們家從很早就在這裡了,大概五、六十年前,他父親當兵回來後,就在這邊蓋房子、開了雜貨店。土地一開始是國產署的,他們有繳組金給政府,直到約一、二十年前,政府有開放一波「使用者優先承購」,他們家才把地也買下來,在他父親過世後,則由呂學信繼承雜貨店;住在隔一條街的徐巧穎則是從八里嫁過來的,她說,她公公小時候幫人當長工,慢慢才有能力在這蓋房子,她先生目前63歲,從小就住這,在這長大。

聊著聊著,呂學宏跟徐巧穎開始談起這裡二、三十年前的模樣,他們說這邊變化也是蠻大的,小時候,很多人都是養雞、養鴨維生,還有種了許多木麻黃,每戶住家用木麻黃圍起來,以此來區分這是你的區塊、這是我的區塊,才不會吵架。

但話題一轉,徐巧穎開始抱怨,說他們在這住這麼久了,當然有感情、捨不得啊,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反對航空城計畫,崙仔後聚落想要徵收,他們也不反對,但他們又不屬於崙仔後,崙仔後聚落那時有問他們要不要一起連署,他們也說不要啊,為何突然將他們都納入!

航空城計畫經過幾次重大修正,2013年12月30日,內政部都委會先「部分通過」航空城都市計畫,但要求桃園市政府(當時為桃園縣)須就修改後的計畫,辦理「再公展」,收集民眾意見後,再到都委會討論、審議,2014年7月29日,都委會通過「審定版」都市計畫,將航空城區分為一、二期;但不管是2013年的「部分通過版」、2014年的「審定版」,崙仔後聚落跟不願被徵收的海口里居民,都未在計畫範圍內。

2014審定版通過後,希望被剔除的宏竹里、三塊厝(兩河流域)居民持續抗爭、要求剔除。而崙仔後聚落也組起了自救會,數次北上進行陳情、抗議,崙仔後自救會指出,未來恐怕會有噪音問題,希望能將崙仔後納入徵收範圍。2018年航空城計畫修正,通過「再審定版」,兩河流域確定剔除,崙仔後聚落及其「附近區域」卻被納入徵收範圍,「我們海口里十一鄰,完全沒人參與他們(崙仔後)的抗爭」呂學宏說。

聊著聊著,一個熟悉的胖胖身影終於出現,呂學信賣菜回來了。呂學信從住家被納入徵收範圍後就無役不與,不管是任何會議,都可以看到他奮力的向每個人訴說,他希望自己的家被剔除、不想被徵收。既然他們都沒參與崙仔後抗爭,那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,他們的家也納入徵收範圍的?

呂學信說,他是收到協議價購通知時才知道的;徐巧穎說,她有聽說她家被納入,去找民航局工程處副處長潘陳火詢問,現場海口里現任里長、時任崙仔後自救會會長的鄭清木也在,她直接問鄭清木,「聽說我家被納入,你怎麼沒跟我說」,誰知對方反嗆「我為什麼要告訴你」,雙方不歡而散,再後來就是直接收到協議價購通知。

徐巧穎說,當時查估人員來他家查估建物價格,她不想讓對方進來,但對方就是硬要進來查估;徐巧穎大嫂、住在隔壁的陳秀蘭說,查估當天她在外工作,只有她中風的老公在家,不讓查估人員進來,但兩個年輕的查估人員根本不管這些。

對他們來講,崙仔後想要徵收,就讓崙仔後徵收啊,他們只希望,他們的家能從「崙仔後的徵收」中剔除,但就算在地人「通過後才知道」自己要被徵收、反對查估、反對徵收,土地徵收計畫仍不管在地人的意見,不管他們每次審議都講出同樣的「希望剔除」的心聲,審議仍走到最終階段,明日(4/29)就要進行土地徵收大會。

談到徵收對他們的影響,呂學宏可能還好一些,他現在在機場做倉儲工作,至少不會直接影響到生計,但呂學信的雜貨店就沒辦法了,徵收等於馬上失去生計,而且若住政府的安置住宅等,也無法開雜貨店。

但最後呂學信卻跟我說,他現在對未來的事沒想這麼多,總之現在就是繼續爭取,繼續走下去;聽到呂學信的說法,徐巧穎也忍不住跟著高喊,「從頭到尾就是抗爭到底、反對徵收」!

徐巧穎(右)與陳秀蘭(左)(攝影:梁家瑋)